一日一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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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pened pendulum 停摆 03

*若与现实高度吻合请勿上升真人



03



那个暴雨的下午,尹净汉将自己全部心声都填满在那一条短信里,总是期待着哪怕一丁点来自崔胜澈的回应,但收到的却是虚无。尹净汉不太知道那天下午过后还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直到深夜才听到崔胜澈蹑手蹑脚地回到他们的房间。再往后,他们搬了宿舍,两个人一个住在六楼一个住在八楼,移动时也往往不在同一辆车。

下意识转移视线,采访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会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将他的手轻轻拿下。这些事发生得毫无痕迹,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十三个人的队伍里并不会有人一直在说话,但总会有人在活跃气氛,独独二人之间的留白也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但是尹净汉不能骗自己,崔胜澈在有意避开他。



不过终于还是爆发了,完全在尹净汉的意料之外。

发生的时候正值盛夏,当时正在准备正规专辑的回归演出,练习室里碰巧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尹净汉本想再坚持把舞蹈练完,奈何可能是这两天接连通宵的缘故,加之上次淋的暴雨导致原本就有的关节炎更加严重,尹净汉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回宿舍。

崔胜澈皱了皱眉:“你知道后天就是回归舞台了吧,这还没有完全练下来像话吗?”

尹净汉虽然很累,不过他也能理解崔胜澈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要做好这次的回归舞台:新专辑的音源成绩不理想、新的综艺收视率创了新低,公司和外界自然少不了难听的话。

但接下来崔胜澈的话却让他火冒三丈:“你最近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你是不是,不在乎这个组合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尹净汉先是惊诧。换做原本的崔胜澈,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反而会在察觉队员疲惫的时候主动提出开导。但看向镜子中崔胜澈的眼神,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你知道,关于我们,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也不能……”崔胜澈接着说,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尹净汉粗暴地打断:


“你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心中所想的一切我都了解,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天下午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来跟我说?为什么要一直回避我?

“我知道我不能……爱你,”说这话的时候尹净汉明显地紧了紧喉咙,“也不能在一起,就算作是我为了组合的发展好了。但我有期待过你答应些什么吗?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一句回应也不给。拜托,如果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你大可以直接拒绝我,也不至于让我沦落到现在来质问你!”


几乎用尽力气从身体里挤出的这几句话像惊雷一般在两人头顶炸开,尹净汉也没料到这几句他这段时间以来在心里对崔胜澈的几乎是反复的哀求就这样突然从自己口中倾倒了出来。他抬眼想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却好像猛烈撞击古钟之后很久很久留下的回响,只有令人耳鸣的惊诧和一片空白。

音响也好像知趣地瞬间失了声,只剩下两只刚刚还紧紧拥抱而此时此刻却只顾自己汩汩流血着的伤口的刺猬,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黯自神伤。

这时权顺荣拿着饮料突然闯进来,却被眼前的气氛惊得不敢说话。直到尹净汉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大步离开了练习室。




但是尹净汉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确实被崔胜澈说中了。

在崔胜澈面前他还是心虚了,状态不对,是因为在脑海中无数个闪过的瞬间里尹净汉已经不在乎其他的事情了。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无论他再去做什么再多的努力,任何方面的,某一部分他所想要达成的初衷已经消失了。他会为了崔胜澈而好好营业,做大家所期待的那个尹净汉:积极向上唱跳俱佳的优质偶像,偶尔营造跟队友若有若无的cp感。如果做一个众人眼中安分守己按照世俗轨道摆动的摆锤也挺好,他有时候会这样想,但这样一来营业只能是营业,公司安排的炒cp也只能是炒cp,只不过是职业的一部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去期待什么。


连雨都白淋了,他愤愤地想。背部的脊骨传来钻心的疼。




从医学角度而言,心理状态的确会影响身体机能状况。尹净汉之前从未在意过,但事实证明上次淋雨落下的病根似乎黏附着他的阴郁,驱之不散,稍有猛烈的动作,尹净汉便会感到背部如同抽髓拨骨般的疼。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在活动末期申请回家修养。

但是等他回来之后,尹净汉没想到的是,先行逃跑的居然会是崔胜澈。

尹净汉错愕地盯着收拾得异样整齐的崔胜澈的柜子,圆佑的解释有一句没一句地飘进他的耳中:“……医生已经确诊了胜澈哥心理不安的症状,应该最迟后天公司就会发布声明……”


尹净汉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打算好好问问崔胜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指却在翻开通讯人的界面时停住了——直至今日他们的短信消息还是与尹净汉那个下午发送的短信界面一模一样,除了最近一条短信显示成了“已读”状态。尹净汉看着它,短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般刺穿了尹净汉。


自从点下“发送”过后他就再也没有点开过这个界面,他无法想象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些话来自于不久之前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这里的一字一句是那么直白、诚切,就像赤身裸体的孩子,将当时那个不堪情感重负而终于崩溃瓦解的尹净汉一丝不挂地又重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尹净汉深吸一口气,关上了手机。他的泪水早就在数不清的夜里全都被揉碎化进了梦的缝隙,他不愿也不想再去回忆了。他想,崔胜澈也许只是累了,等到他想好了,他自然就会回来。每个人都会累的,不是吗?他肯定会为自己做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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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澈有时候会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尹净汉变回短发造型的时候。


“如果染成金发就真的像下凡的天使一样了。像油画里画的一样。”他有一次盯着尹净汉的脸这样说道。

“真的吗?难道现在不是吗?我本来就是天使啊。”尹净汉也转过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两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大笑。


于是下一次回归前尹净汉真的染了金色的头发,很浅的金色,像细软的阳光。只不过原本的长发也被剪短了,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练习室引起了一片轰动。

“哎我的天,哥,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权顺荣一脸痛惜,伸手就想去摸尹净汉的发尾,被他一巴掌拍下,耳边还不断传来“哥真的很帅啊”“粉丝肯定都要疯了”之类的话。


崔胜澈一直默不做声地坐在角落里。虽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看到的瞬间他的确还是受到了视觉的冲击。真的好帅,他这样想着,长发和短发都很合适,就像真正的天使一样,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美貌。



”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美貌“从那以后这句修辞有一段时间被一直挂在崔胜澈嘴边,主要用于在综艺的吐槽环节时恳请尹净汉嘴下留情、拜托尹净汉帮忙收拾一下宿舍不要让自己被弟弟们骂,以及每次回归前做好了新造型时面对尹净汉游疑不安的眼神可以不假思索地抛出:“果然是净汉,这张脸无论是什么造型都可以很帅气,真的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美貌吧!”


崔胜澈知道其实尹净汉对自己的外貌是自信的,只不过出道初期面对外界对他长发造型的指指点点让他在以后尝试其他造型时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崔胜澈不想他就这样被舆论束缚了原本的自己,刚出道时也找公司争论过,把“他不喜欢的话就不要逼他去做啊”这样毫不修饰的硬邦邦的话直接甩在代表面前,气的对方面色铁青。

如果说当初那个共情能力极强的单纯少年说出这番话纯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受到非议、自责难过,那么从那以后,崔胜澈的想法逐渐变成了”尹净汉的确无论怎样都好看啊“,并且时常就这样表达了出来。

尹净汉或许会觉得他的赞美多少有安抚自己的成分,毕竟外界类似于说他“没有长发时好看”的惋惜声时不时会出现在他耳边。但是崔胜澈却没有一刻不是这样想的,起码时至今日,他依旧还是这样觉得。



难道只是单纯地觉得尹净汉什么都好吗?好得几乎就是完美了,好得像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物。崔胜澈曾经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但他也说不清。直到那天以后,他把落水狗一样湿漉漉的尹净汉带回宿舍。刚开始只是想着,有什么事情非要淋雨吗,傻瓜一样,不知道自己关节炎有多严重。直到崔胜澈看到短信的一瞬间,脑袋被摆锤狠狠重击了一下,他承认自己的确被砸懵了,本来就理不清的头绪一下子变得更扑朔迷离。不然为什么在错愕之余居然还有一丝,欣喜?他一定是疯了。

可以说是来得太轻松了吗?潜意识里觉得无法得到的东西,难以想象有一天会就这样轻易属于自己。但是他却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不能。



看到短信之后的那天晚上他久违地去买了一筐酒把自己反锁在李知勋的工作室里,边把自己灌醉边听着很多以前做的beat,半成品或是几乎完成的,翻看手边压着厚厚一沓写得乱七八糟的词,电脑屏幕的光一闪一闪慢慢双眼就被模糊了。他想着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真的会有人懂吗?就像他自己在想什么,会有人听吗?就连尹净汉,你真的爱我吗?破碎的、脆弱的我想说什么,说出来的话其实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吧。


后来酒还没喝完,他还是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宿舍,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回到宿舍又坐在床沿,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对面床上尹净汉孤零零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他想也许有些事情是有迹可循的,从那些认定“尹净汉什么都做得好”的瞬间,那个在海边的深夜——知道会有流星降临而“碰巧”硬是叫尹净汉起来看,以及崔胜澈是害怕孤独的人可是为什么每次身边陪伴的人总是:尹净汉、尹净汉、尹净汉。这可以称作爱吗。


崔胜澈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好糟糕,出道之前那种每周被评级、每周信心被挫败一次的感觉又回来了,只不过来得更频繁,变成了每时每刻。他会经常怀疑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如果他真的去接受尹净汉,他周围环境中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尖叫着说“不!你在自毁前程!”;如果拒绝,他不清楚,或许,或许自己是真的爱他。

他的性格本不是能够在群体中站出来说话的性格,只是被公司推出来做了这样的角色,他便努力去藏起了原本的自己,连尹净汉或许也会这样认为,他真的演得很好,几乎成为了那个角色本身。

不仅是其他人不相信他有这样的一面,他们会认为他的压力很大,但也只是局限于团队目标的压力、公司的压力,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都这样过来了,他都处理得很好不是吗?连尹净汉都不能将他剥离出那个角色本身再去看他。而他不为人知的困惑迷茫、自我认同的不安,如同下水井盖之下的暗潮涌动,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压抑着,剥夺了他作为崔胜澈的单一个体去爱人的能力。


崔胜澈有时候真的很想冲上去抱住尹净汉,在他安抚完其他成员的时候,在他在节目上接受大家认可成为“最会倾听的人”时,大喊,你不要不理我,有时候也听听我想说的,我也会很纠结、很迷茫,可以吗?可以吗?但是他不能,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被允许露出自己脆弱的温情的一面,就连崔胜澈自己也在潜意识里执拗地认定了这点。





崔胜澈想着这些的时候正在阳台的躺椅上发呆,眼前是忽闪的城市灯光,依稀能看见远处群山的轮廓。大邱的傍晚带有安分的聒噪,总是能让他回想起小时候还在上学的日子,下课后就是无忧无虑的玩耍时间。只要按时到家,敲开门口就能听见阿嬷喊他吃晚饭的声音,闻到酱汤的香气。崔胜澈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他不是那种可怜的、赖在过去的回忆里苟且偷生的寄生虫,但是却前所未有地在这个本就是他家乡的地方还在思念着家乡。


耳边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小狗的呜咽声,打断了他的放空。崔胜澈回头一看,黑暗的房间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可怜巴巴地望他。崔胜澈开灯,应该是没放好的香水瓶子被kkuma打翻了,空气里都弥漫着香气。他抱起正在嘤嘤自责的小狗亲了亲,又看了一眼时间:”原来都这么晚了,你是来叫我去吃饭的吗?那我们去吃晚饭吧。“



香水瓶在离开前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反正他也很久没有心思再去喷香水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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